林北生跟着他下来,绕到周青先身边,在风卷起叶子发出细碎声响前,低头很快地碰上他的唇。
很轻的触感,和那阵风差不多,唯独捎上一点林北生的温度,一触即放。
“酒味重不重。”他弯着眼睛笑着,面容在月光下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唯独眼睛很亮,“蹭一蹭应该还好吧。”
这样的吻反倒是比平时还要暧昧,很奇怪,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却为这样轻飘飘一个吻而心跳加速,未免太不正常了些。
林北生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抬手去揉周青先的耳朵:“今天有稍微开心一点吗?”
不知道他在哪里学的这种安慰人的招数,像对待小动物一样,让周青先感觉十分别扭。
他侧过眼,望着草地上摇动的叶尖,含糊答:“一般般吧。”
“那就好。”林北生便很轻地笑了一声,然后松开手,我回去了。”
耳朵上温热的触感便就此消失,方才林北生替他挡住风,现在一侧身周青先才发觉今晚的风比想象中要猛烈,让他的胸口很快便凉了下来。
周青先心口一空,下意识地张口:“你……”
可是又能说什么呢?他和林北生有着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吗,一对各取所需的炮友,除了做爱以外,完全找不到其他让他留下来的理由。
可是今天周青先无比排斥这件事情,他想起这个空荡荡的家,想起电脑上暂停的影片,想起两具裹在一起的丑陋身体,呕吐感卷土重来,连带着后背应激性地发麻。
于是周青先感到不安,作为一个强结果导向的人,他悲哀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将林北生合理留下的动机。
林北生站在原地等他把没说完的话补完,在注意到周青先神情莫测、动作也不太自然时便不再等了,主动问他:“你是不是想让人陪着。”
半分钟后,没等到回答的林北生又问:“还是就是不想我走?”
周青先移开视线,不知为何又难为情起来,方才被林北生揉捻的耳垂发烫,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北生很有耐心, 最后问:“那你想睡觉吗?”
周青先不知道他这里所指的“睡觉”有没有包含情色含义,正在考虑答案之时,林北生转身走了。
周青先身形一震,强烈的懊悔袭来,他刮着指腹,又一次暗骂自己死要面子、别扭还不坦诚的毛病,连留人的勇气都没有。
他对着林北生的背影,唇张了又张,又觉十分遗憾,觉得林北生与其不告而别,不如用力叹气再用力责备他一顿呢。
他正悲观地这么想着,却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想得那样,林北生似乎并不是想走,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在抽屉那块一顿翻翻找找,然后好似拿了一盒光碟还是别的什么,又踩着月光回来了。
他大步跨来,别的什么都不问了,就拽着周青先的手腕说,走吧。
于是周青先被动地打开门,被动地回到不喜欢的房子,被动地坐在不喜欢的沙发,被动地接过林北生端来的热水,被动地看林北生打开电视,放进了方才他从抽屉里找到的那张光碟。
他被动地听着林北生介绍:“戚环那车上就只剩这张碟了,她老喜欢这个导演了,逼着我和旭子把这个导演的电影全看了,还买了蓝光碟珍藏,走哪儿都带着,一有机会就给别人安利。”
嗯,话真的变得好多。
林北生说:“但就这个电影我最喜欢,你要不想睡觉那咱们看会儿电影吧,家里有小毯子吗,盖着暖和点。”
明明只需要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带他看就好,但是却一直在讲话,不知道从哪里翻来一张毯子,搭在周青先膝盖上,和他挨得很紧。
没有边界感的家伙。周青先暗自想到。
电影很慢,是个文艺的公路片,等主题曲响起来的时候周青先才意识到这就是林北生今晚唱的那一曲。
他其实对这种题材的电影不怎么感兴趣,又是很慢很需要耐心去看的作品,电影刚开始就困了,肩膀和林北生的靠在一起之后,浓烈的疲惫感压上眼皮。
毫无察觉的林北生沉迷于电影情节,还在一一细数主角开着车经过的地方,然后问周青先:“你以后想去哪里啊,我们一起吧。”
累极的周青先没有回答他。
“你是不是觉得槐安湾不够好啊,那我们就再找一个更好的地方。”林北生精神莫名地亢奋,眼睛清亮,装了荧幕里投来的光。
“最好四季温和、雨量也充沛的,你是不是喜欢靠海的地方啊?要不y城怎么样,那边也有海,天气也很好。”
大概是喝多了酒,所以他的话变得又多又密,以前藏着没说的、在心里装着的、每次来周青先这里都想提的、从落地窗俯视槐安湾时想到的,统统统统、在这个夜晚撕开了缝,一股脑地跑了出来。
“而且y城花也很多,过去也不算远,如果我们要去那里的话,我一定每天都给你带束花。”林北生摇头晃脑地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