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林有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锤了他肩膀一下,做出一副大义凛然模样:“有什么事要和我们说哦。”
林北生却只是挥挥手,表示自己听到了,然后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我去看看妈那边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林有前抱着臂站在原地,小脸绷得紧紧的,对着她哥的背影就知道方才那一愿景的达成还需要很长一段路要走,但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郁闷,最后一跺脚,跑到一旁愤怒地踹了捡猫屎的林有后一脚。
林北生对身后的打闹并不知情,脑子里还不自觉回荡着妹妹的话,才走去十余米,脸上的笑容便一点一点消失了。
这天云层很厚,墓园的石砖路被晒得发白,天亮得刺眼。
这几天他心中确实也装了事,也因为此搞丢了货,让他心烦又头大,但林北生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至少瞒过了耿旭和戚环,却不想会在妹妹这里暴露。
且就算林有前已经那么说了,林北生还是没办法透露——他已经习惯性地保护家人,再加上他心烦的事情其实是早就已经有结果,一眼望去只能看到这样的结局,他只是难得地在拖延,罕见地不想去面对罢了。
看到视野中出现了郑琪的身影后,林北生的脚步便停住了。
母亲孤零零地站在均匀排列的石块之间,脸上明明带着笑,却还是会时不时地抹眼泪。
她每次来墓园都会编头发,因为以前林囿喜欢玩她的头发,却只会编松松垮垮的三股辫,所以郑琪每次来都这样,假装还是林囿这么为她做的。
风将她的头发吹起来,宽大的裤子贴住腿,勾出她右腿不正常的轮廓。
她听到声响回头,很快地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假装鼻涕是被风吹出来的,赧然地冲林北生笑笑:“哎,明明隔三差五的都来这,每年也就这天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林北生摇摇头表示没关系,递给她一包纸巾。
“又让你看笑话,还好没让那仨小孩儿看见,不然他们心里又得不好受。”她故意把话说得很轻松,“幸好今天没化妆,不然花了可难看咯。”
林北生想说他心里其实也挺不好受的,但对着这样的郑琪还是保持了沉默,安静地站在了她身边。
如果这时候让林有前来,她肯定会扶着郑琪的肩膀,认真地询问她哭泣的原因,再积极提出解决的方法。
如果是林有后,他肯定会憋出一些很没品的谐音梗笑话,铆足了劲儿想让妈妈别再哭了。
如果是林忍冬,被照顾得最好的小宝说不定会拉拉妈妈的衣袖,冲她撒娇,让她忘记伤心的事情,多看看自己。
但是就是林北生,逐渐取代家中“父亲”这一角色的林北生,像山一样容纳一切,他什么都不会说、什么都不会提,允许一切情绪的发生,给予最多的信任。
所以郑琪才放心于他,信赖于他,忍心于自己这一副样子落在他面前。
墓园很冷,山上的风大,将几棵榕树的叶子吹得哗哗响,挂在脸上像有刀在割。
“今年没看到有花呢,不知道是不是我们来太早了。”郑琪止住了泪水,便试图用一些别的话题打破沉重的氛围。
以往墓园的每一座坟墓在这一天都会被摆上一束花,应该是管理方的作为,可能是不想让新年的前一刻让这些离世的人看起来太过寂寞。
今年不知怎的没有,林北生环视一周,又绕回来看见碑上林囿那张定格的明媚笑脸。
霎时间,这一阵猛烈萧索的风好像是吹到了林北生心里,让心脏好像也被风吹得鼓起来、摇晃着,膨胀的气体压得他喘不上气,一定要划开一道口子、挤出成脓的液体才好。
他再受不住,心中压抑的念头快要逼他发疯,于是林北生对着林囿一成不变的笑脸,毫无征兆地提起:“周淮。”
他声音低得没有一丝起伏,不知在对谁汇报:“周淮死了。”
风还是呼呼的吹,叶子摩挲的声音吵得他耳朵发麻,他听见郑琪的呼吸在身边停了,在元旦前一天来祭祀的人很少,整个墓园萧索得有些可怕。
很久之后,耳侧传来很轻的声音,郑琪似乎只是在自己喃喃:“这样啊。”
噗嗤一声,鲜血便顺着混着这轻飘飘的话语穿透心脏,于是鼓胀的器官只留下晃荡的一层皮。
他感觉身体已经僵硬成风化的石块,却不敢流露出明显的反应,只是转着目光去看到了郑琪,对方眉眼淡淡,神色寻常,既不见大仇以报的痛快,也不见生命流逝的惋惜。
她不问是对方是什么时候死的、也不问其是出于什么原因死亡,只是对这一话题不关心,对周淮也好,过去的痛苦也罢,都不想再提、不愿再回顾。
果然是这样啊。望着她淡然的表情,林北生心中无不悲凉地想到。
那天在医院里时,他其实就意识到了,周淮的死亡并不能为他们的家庭形成任何补救,郑琪也不会感受到任何解脱。
他原本认为周青先是可恨的,他接近他的目的未知、带来的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