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弥茫,雪絮纷飞,顷刻间,场地就被蒙然霜雪覆了一层醒眼的苍色,两人的帽子也被雪水压了下去,微湿碎发耷在颊侧时,温声十指交叉对着空中还在簇簇燃放的烟花,慢声许愿道:“我希望,明天你还能来接我放学。”希望你可以顺利找到黎雨。“希望,期末可以考进班里前十。”希望你们能平安回来。“希望,少美联赛可以提名。”希望我们……还能一起度过很多个像今晚这样漫长寂然的夜晚。我想和你,冬光岁寒,瑞雪期期。温软细语在凛然寒气下有几分含混低迷,她昂起头,眼睛一直注视着即将燃尽的烟焰,那副画像随着吹动的雪尘越来越淡,直到画中的吟吟笑意彻底散开。她嘴角的笑也慢慢消失了。没有哪一次,出口的愿望会如此艰难。脑袋又是一轻,路泊汀摘了两人的圣诞帽,任由碎雪落下,渐渐,头顶一片白,他吹了吹她的头发,目光落到今晚她一直就很红的眼睛,声音也不由放轻:“宝宝,我们提前四十年共白头了。”说完又无奈淡笑,“愿望说出口就不灵了,不过我会记住,一件一件让你实现。”温声蹭向前,抱紧他的腰,轻声问:“都会实现吗?”路泊汀挑眉看她,曲指拧她的脸,这次力度不痛不痒:“我说可以就可以,你只要相信我就好。”语气依旧嚣张霸道,但听到她耳朵里却多了些幼稚可爱。温声垂下眼,又看到了他裤腿的泥点,鼻子微微冒酸,小声说:“你也可以实现。”不想看她蔫头耷脑一副失神的模样,他掬了一把地上的雪,黑眸晃过促狭玩味,慢慢凑近,对着她的眼睛很快吹了一丝凉气:“宝宝打雪球么。”话音刚落,那把雪就弹向了她的脑袋。快准稳。温声被砸了个措手不及。“你……”“啪——”眼睛还没睁开,脑门又被一击。“疼啊,你干嘛呀!”快速抖落头顶和脸上的雪,她伸腿想踢他一脚,但他已经跑远了,趁她来不及躲开,掬起雪再起砸向她脑门。叁连砸。她真被砸懵了。“你混蛋……你给我等着!”温声气得跺了跺脚,湿着脸急忙蹲下身,两只手飞快团雪球,但雪絮又冰又湿,她团了很久也没成型……路泊汀慢条斯理地走过来,闲闲靠在一旁,手里的雪球一颗颗从四面八方丢向她头顶,丢完后还不紧不慢地扫开手里的碎雪,姿态好不悠闲,看着她吃劲团雪球的笨样,扬起眼梢作乖巧状,但咧开的嘴角愈发放浪恶劣:“好笨啊宝宝,这都不会啊,要不要我教你啊?”好像有点等不及,他又很贱地弯下腰催她,靠得很近,勾起唇一字一句继续起衅:“到底行不行啊,要不你叫声老公我就——”没说完。温声手里的雪向后猛然一抛。扬了他一脸。啧。fe。挑起一侧眉笑了笑,他闭着眼没看她,朝她勾勾手又点了点脚边:“过来,进眼睛了,给老公吹吹还来得及。”一副谈笑晏晏的好脾气模样,但心里的坏水早就差点淹死她了。呵,他以为他是谁,让她过去就过去啊。温声这下抓了一把更厚的雪抛向他,大声呸他:“什么来得及来不及,路泊汀你少威胁我,我不听!”想起之前爬山时他捉弄自己,于是很不客气地上前踹了他一脚,如果不是身高差太大,她都想狠狠推倒他,转身跑路前又朝他竖起中指,“少惹我,不然有你好果子吃。”说完就快步跑到了场地对角。离他够远。没好果子吃的路泊汀差点被踢倒,一个趔趄后斜着身子晃晃悠悠地站直,又若无其事地挥开眼前的雪絮,隔得太远,她看不清他什么表情,只知道他突然丢了手里的圣诞帽,随即歪起头盯了过来……然后……她就看见……他往自己的这个方向直奔冲来。长腿一步抵她叁步。温声嘴角的嘲笑瞬间一僵,瞪着一双大眼睛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倏尔才想起来——跑啊!边跑边回头骂他,语气很急,小脸也红了一片:“你不准追我了!明明是你先惹我的!别追了别追了…呜呜烂人啊啊啊——”他的疾步带着势不可当的恣肆盛气,像离弦之箭直截射向目标靶心,干脆又利落,脸颊和她一样被雪水沾湿,漂亮的五官在茫茫冰天里愈发韶然英气,勾起的眼梢直直睨向她,离她越近,眼里漾出的坏水就越多,嘴角挂着的逗谑也越加明显,在皑白雪地里,在前后追赶中,冷风吹乱了他们的一头黑发,一白一黑,一静一动。两人俨如画中人。
温声穿的本来就多,跑动的步子又小又紧,在快被抓到时,一个紧急拐弯,尖叫声漫布整个空旷的场地:“求你…别追了啊啊……真的好累……”路泊汀轻飘飘地吹了声口哨,也不追了,变了个方向直接去堵她的路。温声只顾着埋头狂奔,刹不住脚地差点撞到他身上,寒风灌进胸口,说话也带着喘息的哼哧声:“你…你是真的……”狠狠拍掉他扶自己的手,喘着气接着说完,“真的烂啊!”哪有人满场地追女朋友跑的啊,而且是不追到手不罢休……路泊汀扯唇哼笑,一副随便你说的死样子,不顾她的挣扎捏起她的颈肉,拎到吹不到冷风的角落,长腿顶在她身前,堵得严严实实,抱臂上下打量她:“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没和我说?”流里流气的语调,像个学校门口的地痞流氓。拿腔作调的姿态惹得温声连连翻白眼,在他眼前挥空拳:“没有没有,我和你无话可说。”他指了指眼睛:“今天不道歉,就别回家。”细细一看,眼睛确实冒着红,睫毛也湿乎乎。但……威胁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