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异完全没有防备,尖叫了一声就跟着马跑了出去。
风在耳边呼啸,打在脸上甚至有些刺痛。秦异跟着马颠簸,感觉五脏六腑都要颠出来了,还要时刻提防从马上摔下来。手里的缰绳是他唯一的依靠,他握得死紧,仿佛要嵌进皮肉。
他想,他大概是害怕的。但他不会叫喊,那是懦夫的行为。示弱只会给人机会趁虚而入,所以他从来不展现真正的软弱,他也不会软弱。
久违的恐惧开始让他兴奋,他竟挥起了鞭子,鞭策马儿跑得更快些,即使他已经腰痛骨散。
停下来的时候,他已经面红汗流,心跳飞快。
一直跟在秦异身边的端阳也勒马停下,应该是在夸他:“你学得很快嘛。”
不,他只是一时勇生情纵,他有多讨厌马背上不受控制的感觉只有他自己知道,更不可能指望他一天之内变成如她一般的马术高手。
日暮时,端阳将秦异送回府邸。一直担心的终南赶忙出去迎接,却觉得公子神情有些疲惫,关切问:“公子无事吧?”
说着,终南就要去扶秦异。
秦异轻轻摆手,既是拒绝终南的搀扶,又是示意自己没事。
终南收回手,又问:“公子还没用晚膳吧?奴这就去准备。”
“不用了,我不想吃。”说罢,秦异便拖着步子回了房。
当晚秦异休息得特别早,但是睡得并不安稳。他做梦了,却没有梦见什么具象的东西,只是觉得身体一颠一颠的。
第二天清晨,终南见公子难得还没起,就去叫他,却见公子侧躺在榻上看书。
公子本就体弱,这样陪着端阳公主骑马,肯定腰腿疼痛,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幸好端阳公主这几天有课,公子有休整的时机,不然不知道该出什么毛病。
终南叹了一口气,轻轻替公子合上了门。
到了月底,秦异疼痛稍微减退,心中正惴惴等着端阳,她却没有来。
因为她去给霍氏父子送行了。
北疆楼烦三部最终还是乱了,赵王派遣霍桓领兵,到武宁平息祸乱。
送别时,赵翊却没有来。
端阳已经许久不见赵翊了,纵然觉得他天天托病不学十分荒唐,也不想理他。但是他这次竟然不来送别,实在古怪。
他们姐弟二人曾经跟着霍景一起在霍桓将军跟前学剑法,赵翊又一向崇拜景大哥。这次霍将军与景大哥要离京奔赴北境,他没有理由不来的。
她越想越觉得奇怪,问结因:“赵翊还在‘静养’?”
“听说……”结因回答,“还在养病。”
“养病?他生龙活虎的,哪来的病!”赵翊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装病骗父王、骗六英夫人,她再不管他,他是不是真的打算一辈子不读书了。
思绪至此,端阳气势汹汹地去了赵翊处。
玉书好像比上回还要怕她,一看见她,慌张跪下。
端阳看见门窗闭得紧紧的,以为赵翊躲在里面,问玉书:“九公子呢?”
“回……回公主,九公子……九公子……”
听他回话吞吞吐吐,端阳觉得奇怪,赶忙入内一看,空空荡荡不见人,“他不是‘病’了吗?人呢!”
公主既然来了,自然是瞒不住的。玉书老实交代:“公主恕罪!九公子……九公子偷偷跟着霍将军的队伍去武宁了……”
闻言,端阳险些晕厥,痛斥:“你们怎么不拦着!”原来这么多天避人耳目是在筹算这件事,他才多大,跑去边关看风景吗。
“拦过,可是小人们哪里拦得住……”玉书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奉到公主跟前,泫然欲泣,“九公子留了信给公主……”
贵人犯错,下人担过,虽则端阳公主宽仁,可也不知会如何惩罚他们。
端阳知他们随侍赵翊也难做,追究他们也无益,展信一读,不过聊聊几句,说他前几天听教,深感自己有负国恩,故赴戎机,待安定后,会月月来信,请阿姊放心。
言辞恳切,端阳怕他不是一时兴起,连忙拿着信去找赵王,将此事告知。
赵王看罢信后,完全没有追究的意思,还说他野惯了,去军营磨磨性子也好。
“父王……”
赵王打断她:“寡人知道你们姐弟情深,不过芝儿你也不必过分担心。楼烦只是小乱,让阿翊去武宁玩玩也无妨。寡人也会写信告诉霍桓,让他好好照顾。”
“阿翊毕竟年少不懂事,怕给霍大将军添麻烦。”
赵王笑说:“霍桓若是连个十几岁的娃子都治不住,他拿什么统兵。”
见赵王不肯松口,端阳也只能告退,从此日日难安,怕赵翊出什么意外。
一个半月后,赵翊终于写来了第一封信,与她讲他在武宁的见闻,一切皆好,让她不要担心,多加珍重。笔墨之间,大有乐不思蜀之意。
端阳捏着信,读了一遍又一遍,长叹一声。
正在整理衣物的结因见端阳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