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冬至将近,按照祖例,赵宫上下应该大张旗鼓准备祭祀之礼,但赵王身体每况愈下,这几日更是一直缠绵病榻,起身不来,便将一切交由王后、太子与太子妃置办。
冬至这日,赵氏公族天不亮就赶到宗庙外,分昭穆排班立定,等待王后、太子与太子妃凤车金驾到来,主持祭祀。
已经出嫁的公主没有资格去祭祀先祖,但端阳仍要入宫向父王、母妃请安。
赵王因为身体不适,十天有六天不受定省。这回端阳去,也只见到了传话的内监。
从赵王宫门前离开,已是辰时二刻,端阳随即便去了六英宫。
此时,六英夫人才将将起来,还未用早膳。夫人见端阳来了,喜不自胜,忙问她吃过没有,留她用些吃食。
端阳满口答应,见六英夫人眼下青黑越来越重,问:“母妃怎么现在才起,最近没休息好吗?”
六英夫人一边给端阳夹菜一边说:“昨天夜里轮到我侍疾,熬得有些晚,所以起晚了。幸好王后这几天不在宫中,我不用去请安。”
“父王病了有大半个月吧,太医怎么说?”
“王上的病情,太医署守口如瓶,我也不知道。不过看样子……”六英夫人及时止住,夹起一颗糯米糍团到端阳碟中,问她,“你出嫁一个多月了,公子异待你如何?”
“他待我很好。”
“这样就好。”六英夫人欣慰道。
用完早膳,六英夫人又留了一顿午饭,故而端阳一直在宫中呆到午后。
一回到家中,端阳马不停蹄就去了书房找秦异,却只见一个小奴在收拾书案。
端阳问那小奴:“公子呢?”
小奴回答:“公子出去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
“哦,”端阳把手里的梅花递给他,吩咐道,“这是我从宫中摘的早梅,你找个瓶子插起来摆在那案上吧。”说罢,便转身回了自己院中。
漳水之畔,薄江阁中,秦异正坐在窗边,眺望远处云起错落的亭台楼阁。
江景大好,对面之人却气若雷霆,大煞风景地质问他:“之前我按照你说的,明明除掉了赵靖在御史台的心腹之臣,父王也重重责罚了他,为什么还会让他主持祭祀!”
听罢,秦异收回远望的目光,替他斟茶,不疾不徐,“王上病重,当然是太子主事。”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听你说理所当然的!”
“那二公子想听异说什么?”
“你不要明知故问,我知道你有办法扳倒赵靖!”
“二公子太瞧得起异了。”
“呵,你这个时候给我装傻?”
“异学浅才疏,确实不知……”
“秦异!”赵竣拍案而起,怒目而视,威胁道,“我已经得罪赵靖无路可退,可主意都是你出的!”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赵竣冷笑一声,“呵,只你怂恿我助秦弃魏一事,其心就可诛!”
“何谓可诛?”秦异低头饮了一口茶,觉得勉强,远不及祁红,“二公子忘了,异是秦人。”
不仅是秦人,还是秦国的公子,为秦国谋事,是理所当然。而他,赵国二公子竣,却与秦国公子暗通款曲,有叛国通敌之嫌。
赵靖若得知,正好可以借机发难。
危坐对面的秦异放下杯盏,泰然自若,“异早就告诉过二公子,异所求,有私心。”
是的,他说过。
那日秦异借口感谢赵竣搭救,不速即来,开门见山:“以异浅见,赵国不宜出兵助魏,而应联合秦国。”
赵竣还没听过这样的无稽之谈,可笑问他:“赵秦之间素有争端,我为什么要上书弃魏合秦?”
“若论争端,恐怕赵魏之间的过节更远更深吧。当年赵国伐卫,得濮丘。魏国假仁假义出兵救卫,转头就囚杀了卫君,将濮丘据为己有。身死濮丘的赵国士卒忠骨未化,二公子独忘乎?
“五十年,秦赵魏,已今非昔比。秦赵皆大国。赵国若助魏,与秦国一战,必然损失不小。而魏国自惠王后,国力日衰,根本无以为报。
“秦魏,世仇。赵国又何必为了区区薄信寡义的魏国自残躯体?相反,若此时攻魏国北部,势必能成,迫其割地,夺回濮丘,一雪国恨,于您也是大功一件,裨益良多。”
秦异讲了许多,从国家利害,到个人升迁,均头头是道。赵竣听完,确实心动。
然而赵竣不想自己太被动,不屑道:“你是在教我做事?”
“不敢,”言笑自若的公子当即低头施礼,“异只是替二公子计谋,妥与不妥,凭二公子决断。”
赵竣心满意得,问出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帮我?”
秦异回答:“异是秦人,当然有私心。此举也是为秦国考虑。”
没有人无私心。赵竣一直以为秦异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