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拿,还能睡着觉做这种多余动作。不必猜,缇慕清楚自己在浴缸睡着之后发生了什么,这是他的家,不必避讳谁,想让谁住在哪里都随心所欲。
她也不敢动,小先生说过,就算天塌了,他没睡醒,自己也不能跑。幸好,小挎包还放在床头,她艰难从他搂抱里挪了两寸,伸出纤白藕臂取出挎包手机,翻看近两天未读消息。第一条发送人是爷爷。爷爷:「好孙女,少和小暻吵架。那孩子随他爸,唉,小伙子年轻气盛,脾气差劲。你是小姑娘,可别给自己气坏了。」小孙女晓得爷爷担心,报喜不报忧地回:「爷爷放心,先生对我很好,我不会和他吵架的。您要多注意休息,人参茶放在厨房右手第二个抽屉里,您一定要多喝一些,对身体好。」发送后,姑娘因没能陪在爷爷身边尽孝心生愧疚。记得十叁岁第一次到中国,爷爷带她去吃火锅,给她上户口,办入学。她问过爷爷为什么愿意收养自己。爷爷慈蔼亲和道,快七十岁了,身边没晚辈陪着,晚饭出去散步,一起下象棋的老搭子们会笑话他是个孤零零的留守老头。没人会笑话一位为缉毒事业奉献终身的大英雄,世上又有几人能做到一生无妻无子,无牵无挂。尽管仰光和昆明相隔千里,她也会日日祈祷爷爷长命百岁,余生无虞。第二条发送人是察娅小姐。五张自拍风景照,坐标位于北京八达岭长城。烽火台前,古灵精怪大小姐摆着鬼脸,展颜灿烂,而她身后,温润少年清朗俊隽,侧倚斑驳石壁,高挑如玉。夕阳西沉,她看镜头,他看她嬉闹。五张照片下面,察娅小姐的附言也颇为有趣:「缇慕姐姐,下次你也带暻哥哥来,再叫上曦姐姐和梭沙大哥。咱们六个组个小旅游团,一起出街帅炸了好吗!」缇慕轻叹,看来察娅小姐只以为去北京玩,曜少爷不曾将家里情况透露过一字一句。大家族的少年们受父辈影响极深,他们将危险自动自觉隔绝在外,而这已趋于一种传承的信念。「好,你和曜少爷出门要注意安全,多去些北京的老地方,回来别忘了讲故事给我听。」年长一岁的小姐姐免不了叮嘱,随即指尖向下划到第叁个未读。第叁条是同班班长,传来几份学习资料和作业试卷,最后发串信息问:「缇慕,现在学校放暑假了。怎么样?事情都处理好了吗?下学期能回来吗?」「还好,谢谢班长。请帮我向老师转达,下学期我会回学校上课的。」班长品学兼优,男生话不多,性子极为腼腆。因此平日她和班长交流自然也算不上多,回复也是客气不失礼貌。两秒后,叮铃——消息提示音突然于静谧卧室响起。缇慕当下心惊,慌张捂紧手机,迭忙关掉音量键,生怕惊扰枕侧熟睡的小先生。「放心,课落了我给你补。」班长秒回,她还没来得及回句谢谢,紧接着下条消息映入美眸。「本来暑假有烟花节,还想请你出来看,不过这次没机会了。没关系,等你回来,我请客吃冰淇淋好不好?你喜欢什么口味?」少女长睫轻黯,心神稍乱,葱白指尖定在手机屏幕,回复框内一个字也打不出。她的出神停顿给了对面空间,一连串又弹了好几条。「对不起,缇慕,是我唐突。以前你总是放学就跑,周末和寒暑假也抓不到你人影。」「半年前有段时间你每天上学都眼睛肿,好像哭过了,从那以后你也不那么忙了。这下突然又请长假,你有难处可以告诉我。」「假若你愿意,我们去同一个城市上大学,好吗?」几条消息打得人措手不及,聊天屏幕荧亮,缇慕侧卧攥住手机,深廓娥眉蹙紧,纠结咬着指尖,斟酌如何解释。忙,忙着要赶到小先生的公寓,给他做饭洗衣服收拾卫生。哭,哭小先生被警校开除遣送回军事仲裁法庭。而现在请长假是为了伺候仰光耍架子的暻少爷。显而易见,她的生活和喜怒哀乐全部因他而生,自然也忽略了旁人。少女难免愧疚,因幼年境遇种种不堪,他人对自己的善待尊重,她都加倍珍惜,本身又是早早被磨光脾气的好性子,因此这四年,从初一到高二,她从未推拒过同学们的请求。不过现下青春萌动,字里行间再清楚不过,她懂手机另一侧抱着何种心情,可实在缺乏应对经验,粉白指尖咬得通红,思索如何婉拒。记得刚来中国生活那段时间,她为尽快融入生活,恶补看剧,好在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处处都是灵感源泉。第一次拒绝旁人请求难免内心虚亏,缇慕抿紧唇瓣,照葫芦画瓢,一字一顿郑重排字:「对不起,班长,谢谢关心,你是个好人」忽地,少年困倦懒音从背后响起,热气似浪,“聊得爽么?”缇慕手头动作瞬间凝滞,寒意带刺窜过纤白指尖,刺痛细细密密如同几百根针扎过神经缝隙,她颈后寒毛竖起,禁不住吞了吞口水,不敢往后看,也不敢应他的声。“听话。”他没睡醒俊眸阖起,手臂横过揽住细腰,额头抵住她纤肩,嗓音涩沉,平添些许躁闷。“删了他,我太困,睁不开眼懒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