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梭沙道歉,霍曦摇头,回以温婉淡笑,自己不会因他迟到三分钟生气,却会因他一声“对不起”嗓子发紧。记忆中的大哥忠诚稳重,为人正直,因此半年前父亲突然要求自己和梭沙大哥订婚时,她仅仅用五分钟平复震惊,然后点头答应。父亲倚重他,母亲待他视如己出,再者大哥对待感情真挚诚实,又和自己相伴长大,脾气秉性互相了解,基于以上种种,霍曦似乎寻不出拒绝的理由。且以她的身份家世,婚姻涉及多方面考量,如若不想成为政治权柄的垫脚石,嫁给梭沙大哥算最稳妥的选择。这也是她为家族仅能做的,少让爸爸妈妈为此cao心。可如今,一桩婚约,竟将意气焕发的年轻军官变得如履薄冰。她看着他渐渐失去自我,在有关自己的事情上,他的谨小慎微已突破了极点。任何罪过都有尝试弥补的机会,桌上开胃酒和前菜已经布好,她亲手替两个人的高脚杯里都斟了半杯白兰地。年轻军官脊背端正,注视她倒酒的动作,俊漠面庞刚露出两分喜意,下一刻,只听少女开门见山的问:“梭沙大哥,我们解除婚约,好么?”干脆利落,没有迂回铺垫,直奔主题。她像母亲,性格里更多的是大小姐不谙世事的率直坦荡。霍曦攥住纤掌,歉疚敛眸,轻缓吐口,“梭沙哥哥,我可能现在无法回应你同等量的感情,你对自己的伤害和惩罚,我无能为力,也实在不想看你活遭罪。”
“这些年,你对我太好,好到无微不至,所以我更不愿成为你一切苦难的原罪。这种情况下,婚约对我们两个人都是沉重的心理负担,你明白吗?”她说话时,甚至难以直视年轻男人那双了无生气的眼,只听高大身躯轰的一声靠上椅背,他四肢百骸弥漫的巨大悲伤,似张大网笼罩住少女内疚的心。“曦曦,你从来不是我的原罪,都是我,都是我心甘情愿。”梭沙嘶哑解释,胸口突地剧烈绞痛,称被万千把锋刀扎穿也不为过。他额头滚落汗滴,说完只能强忍剧痛,伸胳膊想去抓住她的手,无奈她几句话卸了他所有气力,她的指尖咫尺之遥,于他而言,远隔万里。多年相伴长大,看大哥痛苦,霍曦眼底难免酸涩,轻阖眼吞下泪光,音色微颤,“过几天我会请爸爸妈妈解除婚约,放心,他们不会怪你。接下来我还决定去法国当一年交换生”即将被她抛弃的事实犹如惊天噩耗,梭沙全身痛入骨髓,大手一挥,纯白桌布扯着酒瓶和碗碟翻落倒地,彻底击碎他的悲愤绝望。“我不准!”梭沙发出悲鸣嘶吼,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曦曦,我错了,我活该遭罪,活该受罚挨打,你不用有负担。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我让你不舒服难过了。”他只恨瑞士军刀剖不了自己的心,无法让她亲眼见证,自己鲜血淋漓的等待和苦痛。轰隆——“梭沙哥哥!”一声巨响伴随少女一声惊叫,年轻军官连人带椅子摔进满地废墟,急火攻心烧进神经,他能生闯金三角热带雨林,却难以抵挡她给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