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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2 / 3)

些话,无非就是要他上职以后谨慎行事,宫中不比外面,内务参事常出入于内廷,伴君如伴虎,丝毫松懈不得。王元琢一一应下。过仪门,郑文君看见挂在门下的灯笼,想起来自己在街上买的花灯钗环类的小玩意,便吩咐婆子送去浮光馆,另外交代:“云儿若还没睡,定要她立即歇下,那些账本本就是给她练手所用,当不得真,哪里便要她废寝忘食也要理清了,还是身体为重,年轻女儿家最是劳累不得。”婆子应声,带上东西前去传话。浮光馆书房内,灯影明亮,墨香洋溢,竹纹支摘窗外,翠竹的清冽与秋梧桐的芬芳混合,气息幽幽传入房中,与墨香相撞,变得厚重发闷。素净的白纱灯下,账本罗列整齐,分为两摞,一摞合并,一摞摊开,摊开的上面有用朱砂勾出大小圆圈,另在旁边附写上人名。这时,门外传来小丫鬟的请安声——“周嬷嬷好。”“周嬷嬷好。”开门声响起,走进来名长脸吊梢眼的妇人,身形干瘦,裹在一袭华贵对襟刺绣长衫里面,年岁约四十上下,面上皱纹明显,已有迟暮之态。王朝云眼睫未抬,继续提笔勾写,笔触滑过账纸,发出沙沙声响。她面无波澜,纤薄的唇紧抿,脊背笔直,浑身紧绷肃直之气。“夜深了,姑娘该歇下了。”周氏手捧一盏安神汤,怜爱地看着案后专注算账的少女,声音温柔至极,“这碗酸枣仁桂圆汤,是我亲自到厨房给您熬的,快趁热喝了,喝完回房,早点上榻歇息。”王朝云视若无闻,仍旧眼盯账本,头脸未抬起一下。周氏当她没听仔细,便走上前温声道:“我说,这些账本子有什么好看的,咱们家这么有钱,哪里就用得上查这仨瓜俩枣的纰漏了。有这工夫,你不如多求求你爹,让他时常带你到宫中走动走动,多和陛下见上几面,培养些情分来,不比忙活这些鸡毛蒜皮要强?”王朝云依旧未有应声,仿佛都没意识到房中多了个人。周氏干站半晌未等来回应,神情渐渐冷了下去,上前将汤放到案上,顺口道:“哦,对了,夫人刚刚回府,遣了婆子过来,给你送来了一堆她在街上买的小玩意,都被我放到库房去了,她还让你赶紧歇下,仔细伤了身子。”笔触稍顿,王朝云启唇,口吻平淡地问:“什么小玩意。”周氏轻嗤一声,颇为不屑的神情,“乞巧节能有什么,不就是些花灯泥人,钗环首饰,哄三岁娃娃用的,她竟然都不知道,你啊,自小便讨厌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每每见到,扭头便走。”周氏回忆着,神情里流露三分得意,仿佛无形中赢得了什么东西。“别放库房,送到我房中摆着。”王朝云道,“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我娘送的,我都喜欢。”周氏的脸顿时便黑了,眼里直冒寒光,看人一眼,像能把人冻死。王朝云抬头看她,浑然不觉地道:“嬷嬷还有其他事吗?”周氏听着逐客令,冷笑一声,“是,我比不得你娘招你喜欢,但到底是真心疼你,对你的心是好的,三姑娘看在你娘也在催促的份儿上,赶紧歇下,权当给我这个做奴婢的脸了。”王朝云思忖一二,嗯了声,放下笔道:“描圈的账目都是没对齐的,这上面写下的人名,明日一早,全部叫到我院中来,我要亲自审问。”

周氏应下,见她起身,忙端起安神汤,低眉顺眼,重新放温了声音,甚至可说是祈求,“好姑娘,我辛苦熬了一晚上的,你多少喝上两口,也算不白费我一番心血。”王朝云垂眸,瞥了一眼汤,又掀开眼皮,看着周氏的眼睛,冷淡而平静地道:“我自小便讨厌喝汤,你竟然都不知道么。”周氏呆愣住,端住汤碗的手都不知道该怎么动了。王朝云收回目光,毫无留恋,兀自走出房门,再没多看周氏一眼。脚步声远去以后,周氏到底没忍住,一把将汤碗摔在地上,瞬时间,瓷片飞溅,响声刺耳,汤水蔓延淌了满地,色泽清中带浊,活似妇人分娩前夕破出的羊水。她用力喘呼着气,瞪大双目,咬紧牙关,眼底一片猩红戾色,双肩随呼吸重重起落,随时忍不住杀人一样。“嬷嬷,发生何事了?”小丫鬟匆忙进门,轻声询问。周氏转过身,面上便已恢复历来的和蔼可亲之态,唉声叹气道:“怨老婆子我手脚粗笨,一不小心便将汤碗打了,无妨,我自己收拾了便是,不劳烦你们,仔细割了手疼。”少爷小姐的贴身嬷嬷历来便是半个主子,丫鬟们哪里敢劳她屈尊降贵,赶紧将她拉开,找来扫帚簸箕,动手收拾起来。周氏留在房中与丫鬟们说笑,过了会子才出书房的门。待出房门,等到独自一人,她的脸顷刻便又冷了下去,一双吊梢眼阴冷发狠,闪着刻薄寒光。廊上,夜色皎洁,清风明月难消她心头怨愤,她瞧着闺房的方向,心道还跟我摆上谱了,没有老娘,哪有你这小贱蹄子的今天。越想越气,低头便往房门方向啐了一口。 中元因夜间起风, 窗户被特地合上,清晨时分再被打开通风,便挤进满室清凉, 丝丝缕缕的晨雾缭绕在半空,窗外花树枝叶翠浓, 晶莹的露水压弯枝梢,风一起, 淅淅沥沥往下滴落,像下了场小雨。贺兰香自昨夜谢折走后便歇下, 一直睡到巳时方醒, 醒时外面的雾都被阳光烫散了。可她眉间的雾久久未散, 眼中亦迷蒙不清, 睁眼便伏在枕上,怅然若失地回忆昨夜时光。乳齿早已经不痛了,可她觉得空落落的, 眼里空,心里空,哪里都空落落的。“主子, 该起来梳洗用饭了。”细辛挂上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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