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早早降临,月光荒寂,漆黑大床上的暗昧,生生不息。帘幕撩开的缝隙,透出一丝朦胧的光影,落在时穗脸上,好像将眉眼都染上了潮润的玉色。
要说她真实的恐惧,势必和谈宿相关。怕见他,也怕看不见他。她就像一个依附在他身上的蜱虫,齿牙深扎,拼尽所有力气吸血,摄取自己活下去的营养。
她恨他毁了她少女的梦,让她毫无选择,毫无尊严地沦为他床上的玩具。但偏偏,他给了她足够的钱,救她于水火。他的出现,是黑和白两个极端。
“你不怕吗?”
时穗出神许久,对上那双缱绻冷意的眼睛。
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谈宿眉间一怔,很快恢复自然,唇角半勾,“我怕死之前没把钱花完。”
“……”
时穗的心艰涩地拧到一起。她怎敢置喙,傲然家世傍身的他会跌下神坛。像他这样的好命人,生来就没吃过苦,以后又怎会破落。
她淡淡地笑,以为讨好,实则笑自己愚蠢。
身下这张清纯柔美的脸蛋,像落入泥潭的白茶花,可怜,也诱人生出保护欲。谈宿翻过手背,轻轻在她温热的颊边拭过,抑沉眼底泛起像怜惜的情愫,低头撬开她紧张抿起的唇。
像过电,时穗脊骨僵住,滚烫的温度瞬间密密麻麻地流窜全身,带出每一寸皮肉的颤栗。她蜷起指尖,妄图抵住他身子抗拒,唇上细腻的触感已经褪去。
她眉眼怔松,谈宿侧身躺回床上,没有钳制她贪图肉欲,倒像是猝不及防撩起一波情潮,又戛然而止。
“好好表现吧。”
他周身团绕生人勿近的冷意,好像刚刚轻柔的吻都是她的幻觉,沉戾嗓音深磨她薄弱的骨骼,“丧家之犬,迟早会被主人厌腻。”
时穗遍体生寒,心头狠狠一坠。
懂了他的意思。
像她这样走投无路的人,除了讨好主人,证明自己还有用处,别无选择。思想和现实在狠狠做拉扯,她咬紧后槽牙,之前还颤着的手尽量保持平稳,从侧面环抱住少年劲瘦结实的腰。
“至少现在你没有腻。”
她抬脸贴着他肋骨,眼眶泛红,一遍遍低喃:“我就还有价值。”
卧室许久没有声音,直到,谈宿拽着她头发把她从怀里扯开,翻身下床。
开门时,走廊晕黄的光线投射进来,才勉强将他高大的身影写实,是那么的深刻凌厉,所有棱角都像回头的弓弩,朝她万箭齐发。
原来不爱一个人,也要吃感情的苦。
她受他所有情绪的牵扯,享受一时的满足,而后全是惴惴不安。她失联的家人现在是否安好,像一根看不见头的绳子,全部系在他身上。
长夜漫漫,时穗失眠得严重,一早下楼倒水,在客厅撞见刚从健身房出来的谈宿。她下意识停住脚步,眼神畏怯,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反应和动向,看不出是想躲开,还是找机会靠近。
谈宿淡淡扫了一眼,去冰箱拿水,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锋致眉宇愈发清冽,周身散着浓郁的禁欲气息。
他的视而不见,让时穗更紧张,但也不敢贸然出声,像被标注了记号的跟从者,时时刻刻地跟在他身边,目光从未移离。
“有事?”
谈宿慵懒落在额前的一绺短发湿着,像灵巧撩拨的猫毛,搔得她喉咙发痒,欲言又止。
她不说,谈宿耐心尽失,转身上楼。
“我……我想找你帮个忙。”
昨晚没说完的请求,今天被时穗恬不知耻地喊出来:“我家里人都失联了,我哥昨天给我发了条短信就再没有消息,你能帮我查查吗?”
她突然想起歌剧《浮士德》里的那句话:就算要出卖灵魂,也要找个付得起价格的人。
谈宿于她,属实高攀。
上到楼梯一半的高大身影驻足,转头,目光居高临下,尾调挂着冷淡嗤音:“别告诉我,你到现在还以为你爸妈被人所害。”
“……”
时穗心弦一紧,就见他缓步朝她走来。那双刚摸过冰水瓶的手抚在她脸侧。
她怔愣,谈宿指腹力道加重,像欣赏了多么可笑的笑话,神色轻蔑,拍了拍她的脸,字字如刀:“别傻了。你以为他们有苦衷,其实只是从来没被爱过。”
“……”
时穗的心瞬间千疮百孔。她很无力,不是被他漫不经心地对待,而是她心里清楚,他的话很可能是正确的。
她缄默,喉咙涩得干疼。
在她脸上摩挲的大掌缓缓拢起,谈宿指骨收力,捏了下她脸上的软肉,唇边笑意加深:“等着吧,见识一下真实的人性。”
“……”
时穗咬紧了后牙,屈辱忍受他对待宠物般的好脾气。
中午,别墅来了个陌生人。说是谈宿的助手,叫阿岳。他气度沉敛成熟,看着比谈宿年长,站在时穗面前,有种不逊色他老板的强硬。
“少总今天允许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