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名一个“非”字,荀卿为他拟了个“然也”的字,虽是调笑,也是祝福。
韩非起身,抱着猫轻轻坐到她身边来:“嗯,我在。”
“你如今几岁?”
“不足二九。”
还不到十八。
宁昭同微有些叹息意味,抬手摸了摸他如今年轻得陌生的脸,轻声道:“十七岁,那时候你还在稷下,整个临淄都知道你的名字。”
大儒荀卿座下最受看重的弟子,容姿绝艳辞锋如刀的韩公子非。
韩非声音也很轻:“你总说遗憾没见过我少年时的模样,如今也算得偿所愿了。”
得偿所愿。
她笑一声,把他抱进怀里:“比我想象中还要漂亮得多……可我如今长你十余岁,会不会介意?”
这是他当年问过她的话。
那年他三十岁,她十六岁,两心相合,在天地鬼神之前许诺,要缔结一段国婚。他欣喜却也忐忑,因为他会有这样一位年轻漂亮、聪慧无双的妻子,可自己已经在岁月里逐渐老去了。
韩非垂下眼睛,埋在她的肩窝里,长长的睫毛扫过她的下颌:“你我见过彼此老去,也见过彼此年轻,这才是圆满。”
圆满……
宁昭同鼻尖有点发酸,喉间哽咽:“我真的……然也,我没想到我还能见到你,跟做梦一样……”
几回魂梦与君同。
相逢犹恐是梦中。
他坐正了一些,引着她靠在自己肩上,安抚地梳理着她的长发,一次一次,缓慢而温柔:“同同,这不是梦。我找到你了。”
及至百年倏忽而过,身心俱老,他才那么清晰地明白自己的遗憾。于是他在她墓前,向天地许下最后一个心愿: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他想再见她一面。
就少那一面。
无论如何,让我再见她一面。
滚烫的液体不断地涌出来,擦也擦不干净,酥酥低低地喵了一声,爬到她肩上轻轻舔了她一口。宁昭同强忍着抽泣,轻轻推开猫,把脸埋进他怀里:“我、很想你。”
月月年年,时时刻刻。
他神色柔软得不可思议,吻了吻她的发顶:“我也是。”
他余生的每一日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她。
他的妻子。
他的君王。
“我特别绝望、然也,真的……”她泣不成声,努力平稳呼吸,“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只是、做了个梦,还有人说,我是致幻剂嗑多了出了幻觉……所有人都这么告诉我,他们都不相信我……可我怎么可能、幻想出你这么好的人……”
“都是真的,同同,”他垂下眼睛,抹去她的泪痕,“你十四岁时,我们结识在新郑;十六岁你我成婚;十九岁时你诞下了念念。二十五岁你我在云梦重逢,二十七岁时你生下了觅觅,三十岁你成为秦王……同同,都是真的,我都谨记在心。”
都是真的。
她抬起脸,眼里有些令人心疼的茫然:“韩非。”
“嗯,是我。”
“……你是真的吗?”
“我是,”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鼻尖,“我该如何宽慰你?”
“……我不知道,”她失落地坐起来,紧紧握住他的手,将手指扣入,“我以为我见到你就不会再怀疑了,结果反而更焦虑了……你会不会哪天就不见了?你、你要是不见了我真的会疯了的,我”
“同同!”他打断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红绳,“我们是拜过列祖列宗,祭祀过天地鬼神的夫妇。”
她怔怔地看着那根编法繁复的红绳:“……林织羽的红绳?”
“嗯,你下葬时棺椁底下铺着厚厚一层,俱是我亲手编织,”他很轻地笑了一下,低头将红绳拴在她细瘦的腕上,“如今看来,大约还是有些用的。”
大卜的红绳,司命数相结,余生牵系。
“同同,拴好了。”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命定之说,不过……罢了。”
“死生由天,而此心在我。韩非死而复生,大抵也有天命于中,那想来,再贪求陛下一世,亦无大碍……”他抬起脸,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天地在上,同同,此生就算为兽为鬼,我也不会离开你。”
天地在上,我不会离开你。
她心尖发颤,看见一双清澈坚定的眼睛。
里面只有自己一个人。
陈承平十一点爬上床,cpu还高速运转了好几个小时,连小视频都懒得刷了。
毕竟虽然飞来飞去挺累的,但那么特别的事儿,心放不下来也是常理……
老婆的旧情人,上辈子的大老婆。
很牛逼,教科书上都有一页的名人。
这辈子年纪还很小,还没十八,长得漂亮,不是一般的漂亮,而且听说还没长开,张开了更漂亮。
跟老婆有个儿子。
……老婆上辈子当过皇帝。
陈承平这时候才